□ 韩晓民
文峰塔,许昌人的一个好去处。塔建于明万历年间,是当时的许州知州郑振光倡导修建的。为什么建塔?民间版本很多,有人说和女娲娘娘有关,还有人说与哪吒父子有关,神神叨叨的,都经不起推敲。
一说,郑振光是江苏武进人,他老家文风极盛,举人、进士成群,状元也层出不穷。他到任许州后,深感许地人杰地灵,可遍査典籍,就是没出过状元。咋回事儿?他搞不明白。怎么办?他找人算了一卦,在城东南建座塔,取名“文明塔”,便可提升文气。此塔后改名“文明寺塔”,又改名“文峰塔”。遗憾的是,一直到清朝覆灭、科举废除,许昌还是没出过半个状元。莫非是后人把名字改坏了?也许吧。但是,有一点可以肯定,郑振光的初衷是好的。
《许昌晨报》有个副刊版面,取名《文峰塔》,看着名字都亲切,专门刊登文艺作品,也算是没忘记郑振光的“初心”。
以前搞写作称“爬格子”,因为写文章投稿要用带格子的稿纸。抽烟熬夜伏于案头,写了一页又一页,回头一检查,坏事:有俩错别字。涂了补上,怕编辑不喜欢,须重新誊写一遍。夜越深,精神越不济,誊了一遍又一遍,还是有问题,一字一字地扣,一行一行地审,最后看着字都不像字了,终于爬到了格子的尽头。
稿件可以按照报上登的投稿地址邮寄过去,可是我几年里投出了十几篇稿子,一篇也没有发表出来。难道是邮局给寄错、弄丢了?难道是收发室把稿件分错地方了?还是到编辑部把稿子亲手交给编辑较为稳妥。
一大早,我换上新买的皮夹克,借了同事一条领带。同事个头儿比我高,领带有些长,刹进腰带里,拉上拉锁,不显山不露水。又把摩托车擦了一遍,这才踌躇满志地去报社。给门卫敬了烟,战战兢兢地找编辑的办公室,并暗自告诫自己,见到编辑得称老师,呈上稿子得用双手,还得面带笑容。
报社大楼里面温度高,觉得有些热燥,不由自主地拉开上衣拉锁,突然发现领带在腰带里刹着呢,急忙拉上拉锁。这一急不当紧,把拉锁头拉了下来,弄得浑身冒汗也安不上去。敞怀吧,就得把领带抽出来,乖乖,领带耷拉到了下半身。急得抓耳挠腮,但毫无办法,只好灰头丧气回去了。现在想想,当时真是一根筋,把领带解下来不就行了吗?路过邮局不死心,邮寄过去吧,只当碰碰运气。结果,第二周周二,在《文峰塔》版面上,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当时很激动,别人的文章没看,逮住自己的文章读了一遍又一遍,还拿出去给同事看,一上午收获了很多赞美之词,实在受用得很。
后来,我陆续在《文峰塔》发表了几篇,开始有人注意我了,还有人主动联系我,于是有了文友。以前,能写文章的人很受人敬仰。文友宗照说,他年轻的时候,有个同学写过一首诗,其中一句是“啊!你是田野里迎风摇曳的一棵树”,天哪,迷倒一大片女生。我在文道上出道晚,而立之年之后的第六年才想着要写点儿什么,书读得少,犹如练书法不临帖,纯属原生态写作,所以谁也迷不倒。
后来,我冒昧拜访过刘向阳老师。他是许昌文坛重量级人物,在作者心目中很高大。一见面,我就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“大作”呈上去,求他不吝赐教。他叼着烟,看了两行,然后说“嘿嘿,多读些书吧”。我不知深浅,很想拜他为师。他倒也直率:“我可以教你,但你出去可千万不能说你是我的学生。”我知道他看不上我,但还是时不时地去求教。
再后来遇见了俊涛,他也是劝我多读书。结识了丁晨,他让我读汪曾祺。还结识了海峰,他总是慢条斯理地给我批讲,乍一听像讽刺,仔细品品是表扬,回家一琢磨又像鼓励。没办法,谁让人家文章写得好呢!虽然我年龄比他们都大,但是见谁都叫哥。倒是谢玉好和张名扬两位老师,每次见面都鼓励我。
此后的十几年里,读书和写作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。书读多了,才渐渐发现,自己的文章实在浅薄、令人汗颜。读读旧作,有时会觉得背上冒冷气。再下笔时,很慎重,深深地体会到,搞写作太劳神费力。不写吧,可我又会什么呢?所以还得写,而且写了就想着发表。
文峰塔在,许昌人便有一个好去处。《文峰塔》版面在,文友也算有个好去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