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娅约记者见面那天,天气闷热,她撑着一把遮阳伞,化着精致的妆容,看上去是一个特别讲究生活品质的人。“有了孩子后,我变得不修边幅。为了和你见面,我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……”小娅笑着解释道。
倾诉人:小娅 女 26岁
采访时间:2020年6月29日
采访人:记者 毛迎
小娅自述:
1阴霾笼罩下的童年
我不是许昌人,但已经在许昌生活了4年。这里有我的家,有我爱的人,我很满足。
从对未来不确定、对爱情不信任、对婚姻缺乏信心,到如今乐观地生活,我走过了一段艰难的心路历程。当然,这段路不是我一个人跋涉。我要感谢我的丈夫安顺,他一直包容我,遇到他是我的幸运。
先从我的成长经历说起吧。我出生在豫北一个小县城,父亲做小生意,母亲在家照顾我。我们家虽然不富裕,但家庭和睦,父母都很宠爱我,小日子过得安逸而幸福。
在我8岁那年,父亲患了重病。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,无法再外出赚钱,情绪也变得不稳定。家里的积蓄很快花完了,为了给父亲治病,妈妈不得不四处借钱。她经常以泪洗面,家里的气氛很压抑。小小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父母,只能小心翼翼地吃饭、做作业、上学……生怕一不小心闯了什么祸,让父母更加难过。
父亲最终还是被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生命。我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。妈妈为了生计找了一份工作,她不在家的时候,我学着做饭、洗衣服、扫地、整理房间。我想多帮妈妈做一些事,以为这样她就能开心一些。
母女相依为命的日子很艰难,不时有热心人提出帮妈妈介绍对象。对于这件事我非常抗拒,但我不能左右妈妈的想法。
在我12岁那年,妈妈选择了再婚。我的继父是一个老实人,对我也不错,但我就是无法接受另外一个人代替父亲的位置。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叫他“叔叔”,直到妹妹出生,我才意识到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了。继父对待妹妹和我并没有明显的厚此薄彼,我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。可家庭的变故让我变得敏感、多疑,我始终觉得自己无法真正融入那个家庭。我渴望长大、独立。因此,初中毕业后我没有上高中,而是上了技校,早早做好了外出谋生的打算。
2他渐渐走进我心里
17岁那年,我离家到郑州打工,起初在一家饭店当收银员。虽然收入不高,当时饭店管吃管住,每个月我都能存一些钱。我工作4个月后第一次回家,拿出攒的1500元钱塞给妈妈,想表表孝心。妈妈把钱还给了我,说她知道我心事重,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开心。“妈妈对不住你,没有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。你长大了,要对自己好一点儿……”妈妈说这些话时流泪了,我也哭了。
妈妈叮嘱我在外面要本分一些,不要想着走捷径,也不要被花言巧语的异性给骗了。我始终记得妈妈的话,每当有男孩子试图接近我时,我总会提高警惕。我就像刺猬一样,用满身的刺“武装”自己,不轻易向人敞开心扉。
我在郑州待了5年,其间尝试过很多工作,比如服装店售货员、超市理货员、化妆品店导购……这座城市里有很多像我一样为生计打拼的年轻人。我在工作的过程中结识了一些朋友,小西是其中之一。她比我大两岁,是许昌人,我们曾经是同事,合租了一套房子。她就像姐姐一样,让漂泊在外的我感觉很温暖。
我和安顺是通过小西认识的。安顺是小西的初中同学,经常到我们住的出租屋找小西。起初我以为他想追求小西,后来小西对我说,安顺喜欢的人是我,多次拜托小西帮他牵线搭桥。小西知道我的成长经历,对安顺说必须用耐心和足够的爱才能打开我的心扉。
安顺是一个细心且温和的人,空闲的时候总是跑到我和小西的出租屋帮我们做饭,陪我们外出逛街、看电影。和安顺相处,我觉得很轻松、很开心。他就这样慢慢地走进了我的心里。相识一年后,我和安顺确定了恋爱关系。
3为了爱情背井离乡
我和安顺谈了3年恋爱,他对我一直很好。当他向我求婚时,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。
婚后,我跟着安顺来到许昌,在这个城市安了家。公公婆婆住在十几公里外的农村,经常把自己种的粮食、蔬菜往我和安顺的小家送。邻居们都说我有福气,安顺和他的父母对我照顾有加,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。
我和安顺结婚的时候,我妈妈和继父带着妹妹来了。婚礼现场,我妈妈流下了眼泪。婚礼过后,她离开许昌前,拉着我的手说她舍不得我远嫁,因为远嫁的女人身边没有娘家人,受了委屈恐怕要吃亏。我让妈妈放心,告诉她安顺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,不会亏待我。
当时说这番话,我只是为了宽慰妈妈。看了太多分分合合,我很难相信世界上有永恒的爱情。
我和安顺结婚后,公公婆婆热切地盼望着抱孙子。但我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心存恐惧。因为童年过得不开心,我没有安全感,总怕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好一个小生命,让其重蹈我的覆辙。因此,结婚前我就对安顺说,我不想要孩子。安顺摆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说: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,我们还年轻,过几年清净的日子也好。”
许昌是一个很宜居的地方。我每天骑着电动车上班、下班,到自家附近的超市购物,周末和安顺一起参加朋友聚会……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和安顺同龄的朋友大多当了爸爸妈妈,他们追问我和安顺为什么不要孩子。安顺总是替我解围:“孩子太闹腾,我们喜欢清静。”
安顺的善解人意让我感动。两年前的一天,我发现自己怀孕了。那一刻,我内心百感交集。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排斥要孩子,可当得知一个小生命在我的身体内孕育时,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。那是我和安顺的孩子啊,一定非常可爱。想到这里,我含着眼泪笑了。
4用爱治愈心底的伤痕
得知我怀孕后,安顺“第一时间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父母。婆婆带来了很多鸡蛋,说是她特意从村里的农户手中买的,绝对是散养鸡下的蛋……看着安顺和婆婆的笑脸,我觉得很幸福。
十月怀胎,我享受着安顺无微不至的照顾。到了预产期,我妈妈专程赶来陪我。我生下儿子后,妈妈留下照顾我坐月子,婆婆帮忙做饭、带孩子。她们因为生活习惯不同偶尔会闹一些小矛盾,安顺总是主动去做婆婆的思想工作,对婆婆说我妈妈是客人,让她多担待一些。婆婆原本就是性格温和的人,那些矛盾就这样被消灭在了“萌芽”状态。
我的孩子满月后,妈妈回家了。因为有婆婆帮我带孩子,我休了3个月产假就上班了。有了孩子后,我的生活变得有些忙乱,一方面要忙工作,另一方面要照顾孩子。但是,当我抱着肉嘟嘟的孩子,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,听着他牙牙学语,我的心都快融化了。这应该就是幸福的滋味吧!
回望走过的路,我觉得自己很幸运,遇到了懂我、爱我的人,组成了甜蜜幸福的小家庭。平凡的生活、朴实的爱帮我治愈了心底的伤痕。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,这大概就是命运给我最好的礼物吧!
(文中人名均为化名)
因为家庭变故,小娅的童年阴云笼罩。急于摆脱家庭的她独立后选择远走他乡,遇到了真心爱她的人,这的确是一种幸福。可能是内心隐藏了太多的不安全感,当幸福来临时,小娅有些不敢相信,甚至不敢下决心要孩子,怕孩子会重蹈她的覆辙。
我们身处一个交通、通信空前发达的时代,原本相距遥远的两个人很可能因某种机缘擦出爱的火花,结成伴侣。在现实生活中,远嫁早已不是稀奇事。婚姻是否幸福与女方是否远嫁没有必然联系,重要的是你嫁的那个人是否珍惜你,他的家人是否接纳你、包容你。还是那句话,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,一切都不是问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