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门楼曾是我们小胡同里八户人家的保护神,是我们大家的欢乐地。从我记事起,大门楼就高高地矗立,与小胡同紧密相连,是胡同里居民每天的必经之地。我们小孩儿每天上学,大人们到地里劳作,都要经过大门楼。
大门楼由灰瓦盖顶,前檐下铺有宽大光滑的长石条。门楼中间是两扇黑硬的枣木门,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瞭望口可以观察外面的情况。
晚上,两扇厚重的枣木门板“哐啷”一合,任大街上的顺街风随意吹、野狗随意叫,胡同里总是静悄悄的。油光发亮的枣木门已有些年头,想必是爷爷的爷爷修建的。
顺着小胡同向北走,路西依次有四个小四合院,院里各有两户人家。胡同狭窄,担水时,一不小心就会洒在两侧的墙壁上。小院很小,大家常因垒个鸡窝、种棵小树生是非。有时前院劈柴,后院都能听到,甚至听脚步声就知道谁回小院了。因此,我们几家用的架子车就立在大门楼下面。
雨天,我们在大门楼下甩“泥包”;冬天,我们在大门楼里“挤暖和”。我们排成队,倚墙而立,边挤边喊“挤,挤暖和,挤个花老婆我要啦!”。月明风清之夜,我们常以此为“大本营”,玩“打仗”,捉迷藏等游戏。
每到吃饭时,我们就会一手端着粗瓷大碗,一手拿着夹有酸黄菜的蜀黍面饼子,悠然自得地向大门楼而来……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,大家或坐,或蹲,或立,吃馍喝汤,谈论社会趣闻、陈年糗事。你一言,他一语,大家谈论的话题成了我们的下饭的“佳肴”与“美味”。我们仿佛成了一家人,却比一家人多了一分随意与戏谑。
20世纪90年代,胡同里的居民全部搬走了。老街旧巷重新规划,大门楼不知什么时候被拆除了。小胡同没有了,大门楼也不复存在,我们再难寻觅那份难忘的岁月。
岁月无痕,唯有真情难忘。
难忘大门楼,难忘那份艰苦而快乐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