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2版:关注

宋代名贤墓 千年历沧桑

□ 记者 刘俊民 文/图

现场考察

范镇画像

范镇著作

寻访宋朝·范镇文化研讨现场

观音寺村村貌

襄城发现范镇家族墓

8月21日,经有关专家现场勘查,襄城县王洛镇观音寺村发现的一处宋墓遗址,初步确定是宋代名臣范镇的家族墓葬群。

范镇(1007年—1088年),字景仁,成都华阳(今成都市双流区)人。北宋著名史学家、文学家、政治家。仁宗时,知谏院,以直言敢谏闻名。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合,熙宁三年(1070年)以户部侍郎致仕,后定居许昌。累封蜀郡公,谥忠文。

苏轼称:“熙宁、元丰间,士大夫论天下贤者,必曰君实(司马光)、景仁。其道德风流,足以师表当世。其议论可否,足以荣辱天下。”

据范镇墓志、神道碑,其墓址在“襄城县汝安乡推贤里”。明、清文献中,提示范镇墓在房村保观音寺一带,1987年《襄城县地名录》提示在王洛乡西北部,但确切墓址失考,历次文物普查均未收录。

根据相关线索,襄城县政协、许昌市传统建筑学会联合有关专家,来到王洛镇观音村进行了此次调查。

村民田青称,村外曾有大片“范家坟”,“文革”前后被挖掘一空,所得砖石用于桥梁、道路、舞台等建设。在最后一次挖掘中,他们曾在一座墓中挖出了两面铜镜。“在村里代销点换了三盒工字烟,扔到墓坑里,不一会儿就噗咄完了。”

据他回忆,范家坟出土的一块方形碑刻(墓志,已丢失)上,显示宋代当地名“推贤村”。

经现场查看砌路所用墓砖,文物工作者确定为宋代遗物。“范家坟”与凤阳冈、观音寺遗址的方位关系,亦与清初文献记载相符。

在随后召开的研讨会上,与会人员一致认为,观音寺村发现的宋墓遗迹,与历代文献记载高度吻合,可以初步认定是范镇家族墓葬。

许昌市传统建筑学会会长宋国晓说:“范镇墓的发现,在历史文化研究、乡村文明建设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价值。当前,应加强文物征集和研究保护,加强范镇文化的宣传,使更多的人通过了解范镇,走进优秀的传统文化。”

宋代即有损毁

北宋元祐四年(1089年)八月,范镇安葬襄城。

“公维蜀人,乃葬于汝。”苏轼在《范镇墓志铭》中写得明白:元祐三年闰十二月癸卯朔(初一),范镇逝世于颍昌,享年八十一岁,谥忠文。“公晚家于许,许人爱而敬之。其薨也,里人皆出涕。以元祐四年八月己未(廿二),葬于汝之襄城县汝安乡推贤里。”

需要补充的是,当年二月七日,范镇侄孙、著作郎范祖禹请假送葬,称“以今年三月一日葬于颍昌府阳翟县”。可见,范镇墓址一度选在阳翟,但很快发生变化。

范镇共有五子,长男夭亡,三子范百嘉、四子范百岁分别早于范镇一年、六年辞世。范祖禹为范百嘉、范百岁分别撰写了墓志铭,均在元祐四年八月附葬于推贤里。也就是说,范镇墓确定之后,亡故诸子也迁葬于此,据清代文献记载,也包括夭亡已久的长子。

坟墓作为生命的痕迹之一,难免随时光变迁磨灭。李廌的《师友谈记》记录了范镇墓遭遇的初次损毁:

范祖封,忠文公之孙也。尝梦忠文言:“我墓前石人、石羊、石虎,长短大小皆逾制,如我官未应得也。汝可亟易之。”祖封既久忘其梦,而坟寺僧忽报一夕大雷,石人一折其手,一断其身。乃始惊惧,遍与亲旧言其事。或曰:“忠文死犹守礼不踰,况生前乎!”

石人被雷电击毁是较罕见的事情。范祖封归因于祖父灵魂的自律,意外之灾遂成佳话。

《师友谈记》成书于元祐末,距范镇辞世不足5年。

元代寻墓成佳话

元代文学家孛术鲁翀(1279年至1338年)20余岁被荐为襄城学掾,曾寻访范镇冢并留有一首长诗。

“一世盛德伟烈,光著史籍,人固知之。其葬在襄城汝安乡推贤里,载东坡集中甚详。”孛术鲁翀眼看墓区被开辟为田地,感慨不已。当地百姓告诉他,金代时仍有范氏子孙生活在墓旁,战乱之后不知所往。

《范坟诗》中,孛术鲁翀回顾了范镇重要的人生瞬间:率先谏请仁宗立嗣,“犯讳言所难”;力抗王安石新法,“甘老西山薇”;元祐初年又辞谢朝廷征召,“清风溢环海”。

“公既晚家许,道德人所腓。襄城卜封竁,汝颍皆京圻。”孛术鲁翀期望能禁止农人耕牧,使范坟保持宁静庄严。

“我来访遗垄,名姓存依稀。来仍散兵烬,雨雪无留霏。公名在天下,岂逐薤露晞。谁能禁耕牧,盛事乘新机。吾力不足振,感叹徒歔欷。”

略晚于孛术鲁翀的元人苏天爵,记录了范镇后人寻墓祭祖之事。

元至顺四年(1333年),范镇九世孙、举人范伟可自武陵(今湖南常德)来到襄城拜祭远祖。这是家族中人时隔太久的回归。士绅们视为佳话,纷纷题诗称颂。苏天爵在诗册后题写了感言。

北宋时期,公卿大臣之家多在钧、许、郑、汴安置茔地,也许是因在朝为官,方便扫墓祭祖。后来战乱频仍,南北隔绝,子孙四散,这些坟墓大都沦为无人看护的樵牧之地。这是范伟可寻祖的大背景。

“范蜀公之墓在今许州襄城县房村保,九世孙伟可独能访知其处而拜谒之。然则君子之泽,讵可以世计耶?”苏天爵记下了范镇墓的地理名称,宋时的推贤里,到了元代叫作房村保。

清初再次修复

明嘉靖《襄城县志》中记载“范镇墓在城西北四十里,房玄龄墓在房村”,附图中,范镇墓标注在房村之北。

清初,在又一次战乱之后,范镇墓的地址又成谜团。“历年渐远,竟无有知其葬处者。盖时代变迁,地名窜易,既无以知其地,自无以得其冢。”

清康熙七年(1668年),县令张允中访求推贤里所在。三年后,学者刘宗泗征诸文献,加以实地查考,认定范镇墓在凤冈之后,观音寺之北。

尚未立碑标识,张允中离职。直至清康熙三十六年(1697年),县令刘子章应刘宗泗之请整修范镇墓,立起围墙,禁止耕牧,又环植松柏,撰文立碑。

刘宗泗之兄刘宗洙撰有《范蜀公墓道记》一文,记录了范镇墓茔的情景:坟场占地约百亩,其中大冢一座,墓主是范镇及其夫人;大冢之下有五座坟墓一字排开,埋葬的是其五子;又有许多坟冢,已难以辨识。

范镇栖身襄城,与郏县的苏轼墓遥相呼应,同为豫土增光。刘宗洙说,范镇的事业、人品、文章、气节如丽日当中,天下后世莫不翕然宗师之。不论于襄城为官者,还是土生土长的襄城人,只要是正人君子,都是范镇的传人。

范镇精神永传扬

祖先坟墓所在,即是故乡。元代,范伟可寻墓拜祭,是家族后人的使命与本能。清初,襄城士人寻访范镇墓,其实是在寻找精神的高度与归处。范镇墓一直在那里,只是后人曾经忘却,有所迷失。

钧、许、郑、汴区域内的宋墓,我们今天能够看到的已经屈指可数。声名显赫即使如苏轼,其墓葬在元代也难免“斧斤相寻,草木已空”,到了明清交际,更是惨遭盗掘。周亮工叹道:“鼎革之事,何代无之,乃中州之惨,至令子瞻不保其丘墓,不亦甚乎!”

时隔300多年后,范镇墓再一次被确认。遗憾的是数十年前,惨遭浩劫。

如今,西冈之侧,地表之上,范镇家族的墓冢已不见痕迹,墓志等遗物也无处可寻。但有心人的寻索,将使范镇的精神光辉,在他的第二故乡与安息之地,得以传扬。

时隔300余年,宋名臣范镇再次走入大众视野。

“如山范景仁,确乎不可拔。”范镇以其独特的个人魅力,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。他在许昌度过的晚年岁月中,留下了许多诗文佚事。其声音笑貌,闪现于字里行间。

千百年来,他的墓地由于各种原因,不断被遗忘,被毁坏,但也不断被追忆,被重建。

作为物质存在的墓地,可以被时光淘洗,但他留下的文化光辉,将炳照千秋,不断唤醒人们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