逛超市，转菜市，遇到处理的瓜果，我总爱挑挑拣拣买一些歪瓜裂枣，为此，没少受妻子、女儿的责怪。其实，不是为省几个钱，而是另有缘由，这与我从小在农场长大，对各种瓜果有太多的接触和了解，深知歪瓜裂枣的美味。

我在太行山下的一个农场出生，农场里除了几千亩农田外，还有几处果园和瓜田，种有苹果、梨、桃、葡萄、杏、柿子、核桃和西瓜、甜瓜等瓜果。其中，最大的苹果园占地一百多亩。初夏，有桃子、黄杏、西瓜，一到秋天，红扑扑的苹果挂满枝头、满园飘香，红彤彤的柿子如红灯笼一般喜庆。

我们这群在果园里成长的农家孩子可以说是从小吃到大，所以什么样的瓜果最甜美、可口，我们心里最有数。其实，与常人的想法相反，品相好的瓜果不一定甜香，往往那些所谓的歪瓜裂枣却是独占鳌头的美味。

比如，有虫蛀的、鸟啄的、果皮有裂纹的苹果、柿子、桃子，味道不禁独特，而且甜美，形状歪扭的甜瓜更是如此。想想便知，连田野里有灵性的小鸟、虫子都喜欢抢先下口的果实味道能差？

瓜果成熟的季节，我们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：专挑歪瓜裂枣享用。采摘水果，城里的孩子喜欢挑又红又大的啃，乡下的孩子只瞅被鸟啄过的啃，嘴叼的很。收获的瓜果，农民把又圆、又大、又好看的包装好了卖，把歪瓜裂枣留下来自己吃，心里一点儿都不觉得亏。

一年秋天，表哥从城里来我家玩，正赶上苹果园采摘，我带着他一起去体验摘苹果的乐趣。进入园子，首先要一饱口福，然后才开始采摘、过称、登记。表哥两眼放光，直奔挂有最红、最大、最吸引眼球的苹果树爬，我和小伙伴却在园子里精挑细选，专找不起眼，被鸟啄过或果皮开裂的苹果大快朵颐。他看后大惑不解，拿过我们手里的歪瓜裂枣尝了尝，竟然比外形漂亮的苹果好吃不知多少倍！

在收获的季节，那些明显有疤痕、腐烂一点的瓜果，我们是舍不得让其遗留在树上、烂在地里的，都一一的摘捡回来，制作成果干。

深秋的黎明天蒙蒙亮，一大群孩子就爬起床，懵懵懂懂地拿着麻袋，提着竹篮，跑到已经摘完苹果的果园里，一人分两行苹果树，向前仔细搜索。每一株果树的枝条都扒拉开看一看，越是枝条茂密的隐蔽处越可能遗漏苹果。孩子们睁大眼睛一步一步地搜索，任何一个小苹果、烂苹果都不放过，拾进篮子，丢进麻袋。

傍晚，我们到小河边清洗白天捡到的苹果。泥土洗净，露出红皮，挖掉烂疤，显出白生生的果肉。把清洗干净的苹果切成片儿，摊在竹席上。夜深了，家家户户灯光通明，满屋满院都是苹果的浓香，带着发酵的酸甜气味。

苹果片铺在房顶上，上面罩一层纱布，直到被太阳晒透变成咖啡色。这时候收下来，放嘴里嚼嚼，苹果干没了汁水，却十分筋道，散发着浓浓的香甜。我们将其装起来慢慢品尝，可以吃一个冬天。

在我们眼里，果园里的果实不是用来看的、欣赏的，美味才是硬道理，丑陋的外表下隐藏着格外的香甜和价值，一点儿都不逊色那些鲜瓜美果。

瓜果尚且如此，对待社会万物，我们也要抱着这样的理念：不要轻视、轻易判断一人一物，他们内在的、真正的品质和价值才最值得我们尊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