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河东流去。
“五一”假期,一书法家约我去看黄河。我们开着车,先是高速公路,又变成国道,最后变成乡间小路,抵达了黄河滩。辽阔壮美的画面呈现眼前,那夕阳显得格外温柔。我们禁不住说,黄河东流去。
朋友看着我夕阳照耀下的明眸,说,黄河改了几道弯,你知道吗?我被这个情理之中的发问,惊呆了一下。我说,我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,因为我不喜欢这种人为的改道。他似乎也被我的回答惊了一下,然后说,你比以前更加深沉了。
我说,黄河的目标是什么?朋友说,是大海。我说,对。无论时光如何荏苒,黄河只需要记得,它的目的地,就是大海,这就足够了。朋友会心地笑了一下。他说,以前,你可不是这样的想法,我曾问过你,过程和结果哪个重要?当时,你的回答是,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。我没有接话,脚步踩着松软的泥土,看到水鸟在天空中翱翔。
站在40岁的门槛上,我感觉是有资格回忆走过的路的。这像极了这奔腾不息,一路向东的河流。我在想,是什么力量,让我变成如今的模样?是命运吗?是生存的环境吗?我的脑子在高速地运转。后来,我脑海中,突然闪现出一个词,是知识。
对,在20世纪80年代,很流行的一句话叫知识改变命运。至今,我对这话,也保留自己的看法。更确切地说,我觉得知识是死的,一个人的认知,才决定了自我生命的走向。也就在这一刹那,我想起了高中的一堂课。那时候,许老师风华正茂,侃侃而谈,站在讲台上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。我听得入迷了,在心里牢牢地记住了他说的一句话,“变通,变通非常重要,可生活中很多人不懂得变通。”这句话,影响了我20年,我在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中,不断地用它来指导自己的处事方式方法,而且洋洋得意。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,我的母亲,我身边的人都不断地告诫我,我是一个死脑筋的人,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根筋。然后这种提醒,让我加剧了用变通这个认知来校正死脑筋的做法。从此,凡事都不由自主地或多或少地想到变通。时至今日,我才明白,在目标不变的情况下,才是所谓的变通,是原则基础之上的变通才有意义。就像这黄河,从西到东,从高到低,从澎湃到和缓,这是基础,也是原则。
黄河是理智的。她知道自己的流向。而芸芸众生,是否明了属于自己的生命流向呢?我曾无数次地被交响乐《命运》所感动,它激昂的地方激昂,舒缓的地方舒缓,宽阔的地方宽阔,狭长的地方狭长。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上海复旦大学的王德峰教授,他也算是我的贵人,让我认知了命理学。每个人的命理画成曲线图,像极了心电图,有低谷,有高峰,有先低谷后高峰,有先高峰后低谷,也有一路缓上,也有慢慢低落,这是命运的流向。而生命的流向又该如何呢?是否加进来了很多个人因素和色彩?是否清晰或是模糊呢?
有人说,假如你研究命理,通晓易学,你就应该知道,曲成的道理。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啊,只是那么多迷茫的时候,那么多不知所措的过往,让我悲悯起芸芸众生。有多少人对自己的人生流向有大的规划呢?细节可以调整,情节可以变换,但是生命的追求,生命的过程乃至信仰,是否始终像灯塔一样在你的面前指引航向呢?
工业化带来的信息爆炸、知识爆炸、思想多元,是否犹如强烈的电磁波干扰到你的情绪和思维呢?都说,不能活在别人的话语中,又有多少人能坚定自己的判断,自己的选择呢?众声喧哗中,随波逐流者何其多?此刻,我也在扪心自问,自己的生命该往何处去?
饱满的生命,应该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。眼前的这条河,就是以大地为纸,以雪山之水为墨,写出的巨幅画作。我告诫自己,既然选择了文化,选择了文化当中最浪漫的文学与书法,那就应该沉浸其中,与生命交融,与时光交融,把所有的弯路变成直路,把所有的坎坷当成激起浪花的石头,一气呵成地奔向自己的目的地。
黄河是5464千米,世界第五大长河。而生命,不过百年,都是有气数的,有自己局限性的。黄河受到干旱,受到暴雨的影响,气场和品相肯定发生变化;个人受到生存环境的影响,受到原生家庭的熏陶,一定也会成像成型,而这些,绝对不是我们迷失方向的理由啊。很多人都在说,走了很长的路,不要忘了我们为什么出发;而我要说,不论怎么走,走什么样的路,不论拐弯不拐,我们始终都得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儿,我们的目标在哪儿,我们生命的流向,究竟是何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