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版:春秋楼

魏 武 挥 鞭

□鸥鸟

三国是一个风云变幻,沧海横流,英雄辈出,令人神往的时代,不知多少形形色色的英雄在那时叱咤风云,大显身手,正可谓江山如画,一时多少豪杰。而曹操,则肯定是那个大时代首屈一指的大英雄。他崛起于乱世,顺天应时,迎帝都许,屯田积粮,唯才是举,奉天子以令不臣,仗节钺而征四方,扫荡群雄,统一北方,以许昌为根基建立了曹魏帝国。他的一生,铁血戎马,文治武功,横槊赋诗,气势雄浑。他集政治家、军事家、诗人三顶桂冠于一身,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个独具魅力的特殊人物,千秋功罪,令后人评说不息。

“往事越千年,魏武挥鞭”,以至于1700年后,一代伟人毛泽东也来到渤海之滨,凭吊曹操曾经留下名篇的古迹遗址,不由得怀古思今,诗意勃发,挥毫写下了那首激情豪迈的《浪淘沙·北戴河》:“大雨落幽燕,白浪滔天,秦皇岛外打鱼船。一片汪洋都不见,知向谁边? 往事越千年,魏武挥鞭,东临碣石有遗篇。萧瑟秋风今又是,换了人间。”

是大英雄真本色,能读懂可谓知音。两位英雄的思想穿越时空,在这里交融碰撞,发出电光火石般的耀眼光芒。昔日曹孟德倚天把剑观沧海,而今伟大领袖指点江山抒豪情。两篇耀世之作,皆成经典永恒。

英雄都是孤独的,因为杰出,所以总被误读。曹操无疑就是三国时代最严重被误读的英雄。

曹操生前并没做过皇帝,魏武帝只是其子曹丕给他追加的名号,但敬慕曹操的人总爱称他为“魏武”。东汉末年,汉室衰微,群雄竞起,曹操以“兴义兵,诛暴乱”的旗帜号召天下,很快聚集起了一支军事力量,并凭借迎帝都许一招妙棋,由此走上了历史舞台的中心。

江山从来不会巧取,豪夺是历史铁律。曹操始终很清楚,有了汉献帝这张王牌,并不能让群雄俯首称臣,核心利益必须用实力争取。曹操凭借自己的军事智慧和超人胆略,历经三十多年的征战,逐一翦灭割据一方的大小军阀,基本上平定了北方。这本是了不起的历史功绩,曹操本该凭此成为毫无争议的大英雄,名垂青史,流芳后世。何况,他又才华横溢,大笔如椽,名篇迭出,令同时代的其他草莽英雄黯然失色,简直不可同日而语。

但遗憾的是,由于他未能称帝并统一天下,造成未能定当时舆论于一尊,加之后世历史学家不能秉笔直书,更遭文学家的蓄意渲染、统治者的故意抹黑,曹操于是成了一个历史上几乎被公认的反派,受到一代又一代的唾骂。

众口铄金,积重难返。文化不是历史,一旦形成就很难彻底消除,“故事里的事,说是就是不是也是,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!”曹操固然不是一个道德完人,但他在动乱的年代能够一呼百应,做到麾下谋臣如雨,猛将如林,说明他的性格绝对不像小说家所写的那样阴险与奸诈,也不像后世统治者所污蔑的那样残忍和腹黑,在部下和同时代的盟友甚至对手眼里,他一定还放射着一个出类拔萃的领袖的独特魅力,令人向往或者敬畏。

查阅正史,事实上也的确如此。曹操志向远大,气度非凡,再加上出色的文学才华,使得他成为东汉末年历史舞台上无可替代的英雄,其影响力、号召力是其他豪杰望尘莫及的。所以他的身边能聚集起那个时代数量最多的人才,为他统一北方,甚至为以后的魏灭蜀、晋灭吴,从而三国归一奠定了坚实的人才基础。曹操思贤若渴,唯才是举,这在那个用人讲出身的年代是很需要魄力的。

屯田积粮,培元根本。曹操的军垦也是一个历史创举,不仅给军队解决了给养问题,更重要的是它形成了一种国家的体制,极大地增强了国家的生产力和战斗力。这种模式后来被许多政治家、军事家借鉴应用。

曹操文武兼备。他戎马一生,不仅运筹帷幄,指挥若定,而且亲冒矢石,冲锋陷阵。他52岁时还带兵亲征乌桓,表现了一个政治家维护国家稳定和秩序的坚强决心。当袁氏势力被彻底消灭,乌桓三郡尽皆归附,曹操率领大军凯旋。在渤海岸边,踌躇满志的曹操登临碣石山,远望大海,不禁心潮澎湃,留下了千古名篇《观沧海》:“东临碣石,以观沧海。水何澹澹,山岛竦峙。树木丛生,百草丰茂。秋风萧瑟,洪波涌起。日月之行,若出其中。星汉灿烂,若出其里。幸甚至哉,歌以咏志。”

以曹操的文韬武略,本来是可以一统天下的,但历史的进程有时不是个人难以驾驭的。赤壁之战,铩羽而归,这中间既有曹操的决策失误,也有客观条件的不可把控,总之,这场败仗成为他一生抹不去的痛,也阻住了他一统天下的步伐。但饶是如此,他并没有一蹶不振;相反,“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”,以花甲之年,他又统兵西征,击破韩遂、马超,兵锋南指,迫降张鲁,随后又联合孙权,击败关羽,解襄樊之围。在生命的最后几年,他遵从大势,未雨绸缪,封公封王,建国立制,给子孙留下了一个很有竞争优势的政治和军事局面。  

三国英雄,多如星辰。可谁又能像曹操那样杰出呢?他“外定武功,内修文学”,驰骋沙场,功盖华夏;其作品慷慨悲凉开一代诗风,潇洒风流,同辈之中谁人可与同列?千百年来,谁堪与之并肩?文韬泱泱,铸就华章;武略滔滔,自整山河。虽然他并没有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,但已是居功至伟,足可彪炳青史光耀千秋了。

如今三国的烟云已经散尽,刀光剑影鲜血烈火也已经凝成了文字,被一页页地装订成册。但当我们回望历史,隔了1800多年的时空,我们依稀看到那个横槊而歌的豪放诗人,那个运筹帷幄的军事统帅,那个一手撑起东汉半壁江山的建安丞相,那个创立了曹魏帝国的魏武大帝!

他挥鞭勒马,雄视天下的英雄形象,会永远定格在后人的心目中。他,绝对是那个时代的第一个巨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