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版:春秋楼

在梦里,我为大舅过寿

□吕超峰

虎年岁末,偶感小恙,吃一片药,昏昏沉沉睡去……

迷迷糊糊中接到老表包鹏举的电话,说是再过几天就是大舅84岁生日了,今年想给大舅好好做个寿,大舅有一个愿望,想见见他的几位在外地工作的学生。

给大舅好好做个寿是我多年的一个愿望。于是,我和老表进行了分工,老表负责订酒店,招呼亲戚朋友,我则负责通知十几个与大舅联系比较密切的学生。

大舅生日当天,酒店大堂布置得富丽堂皇,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“寿”字,这是我特意托一位中书协会员的朋友写的。大堂内亲朋满座,欢声笑语,大舅的十几位学生悉数到场,其中有从广州、上海、郑州回来的,更多的还是在许昌、禹州工作的学生。

吉时已到,我让老表鹏举去请大舅出场,可等来等去就是不见大舅的身影,我急得到处找,大声喊,就是找不见大舅。不久,老表告诉我,大舅说不过寿了,请大家回去忙各自的工作吧。

这怎么能行呢?现场来了这么多亲朋好友,还有十几位从外地回来的学生,无论如何也得让大舅出来给大家见个面啊!我顿时急得满头大汗,不知所措……

突然,我醒了。满身是汗,急忙坐起来擦拭身上的汗水。出汗之后,浑身轻松了许多,这才想起大舅在三天前溘然长逝,昨天已经入土为安。刚才是做了一场梦,在梦里,我忙着为大舅过寿。

大舅走得陡然,也很安详。据鹏举讲,大舅在熟睡中停止呼吸的,面容安详,没有痛苦,也没有惊扰到任何人。

我大舅叫包金聚,出生于禹州市火龙镇包炉村,享年84岁。大舅从小酷爱读书,初中毕业就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许昌师范,毕业后先后在禹州市方岗中学、顺店高中任教。20世纪80年代初,他从顺店高中调往火龙高中任教。

大舅一生淡泊名利,生活简朴,教子有方。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大舅不吃肉、不吸烟、不喝酒,对子女教育宽严相济,鞭策鼓励。他的一儿两女先后考上大中专院校,毕业后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,任劳任怨,家庭幸福。

大舅爱岗敬业,治学严谨。他讲课时专注认真,声情并茂,对学生因材施教。大舅还写得一手好字,尤其是粉笔板书工整、流畅,因而他的课深受学生欢迎。记得1982年秋季,他刚调往火龙高中教毕业班的语文。他发现有不少学生在试卷上写简化字,而且已成习惯。他当即对所教的两个班进行了严肃整改,要求学生从一笔一画开始,写规范字,在考试中发现写一个简化字,当两个错字扣分。很短时间内,学生们就消除了写简化字的不良习惯。其中一位复习的学长在上一年的高考中以3分之差落榜,就是因为试卷上写的简化字太多而吃了大亏。当年,这位学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河南大学,毕业后分配到郑州工作,多年来每逢回火龙老家探亲,都会去看望我大舅。

除了严格要求书写外,对于古文解析,大舅在教学中要求学生精确到每一个字,而不是囫囵吞枣知道个大意就行。他的严谨刚开始让很多学生不太适应与理解,但经过模拟考试与高考,让学生受益匪浅,因而受到学生的尊敬与爱戴。

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。大舅常说,没有坏学生,只有教不好学生的老师。从教师、班主任、教研组组长,到教导主任、校长,一直以来,大舅对他的学生十分关爱,从不嫌弃家贫或者学习成绩差的学生,并根据学生的性格特点因材施教。当时,他每月的工资也就30多元,但他经常会救济家庭特别困难的学生,还给生病的学生买药。学生们也都把他当成知心人, 以至于那些年每逢过年,从外地回来的学生、没有考上学的学生都会三五成群去看望他们爱戴的包老师。尽管大舅不喝酒、不吃肉、不吸烟,但仍会让鹏举安排酒菜,与学生们一起谈见闻、谈理想、谈未来。直到他退休之后,我还多次见到他的几位在外地工作的学生到家里看望他。2021年中秋节,禹州市顺店镇7位平均年龄60岁、曾担任过村支书、村主任的学生,把大舅请到一个饭店,提前给大舅过了生日。大舅给我说过:“作为一名教师,只要真正做到心无旁骛,教书育人,得到学生的认可,就是最大的快乐!”

我和大舅亦师亦友。从我记事起,就感觉大舅和蔼可亲,知识渊博。尽管小时候我比较调皮捣蛋,大舅也从不责训我,而是循循善诱,鼓励鞭策。1982年大舅从顺店高中调到火龙高中教学,担任我的语文老师。当时我严重偏科,数学、英语成绩极差。他认真评估了我的各科成绩,认定我当年考不上大学。大舅就鼓励我把语文、地理、历史学扎实,练好钢笔字,即使考不上大学,将来走入社会也会有用武之地。大舅的教导让我增强了信心,从此认真学习语文、历史、地理,苦练钢笔字。当年我在高考失利后,选择入伍。大舅非常支持我,鼓励我好男儿志在四方,只要努力,总有回报。

入伍第一年,我在南海舰队训练基地学习专业知识,业余时间我帮助学员队出黑板报、写广播稿,多次受到中队的嘉奖。之后我被分配到海口水警区登陆舰大队,成为专职新闻报道员,后又成为新闻干事。其间,我先后在《解放军报》《人民海军报》《中国青年报》《中国海洋报》刊发新闻稿件300多件,3次荣立三等功。大舅对我在部队取得的成绩非常满意,每年我从部队回家探亲,俺爷儿俩都会促膝长谈。我深知,我在部队取得的成绩与大舅的教导、鞭策、鼓励是分不开的。

教书育人、鞠躬尽瘁、淡泊名利、无怨无悔。大舅走了,他的一生,我会永远铭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