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7版:文峰塔

记忆里的夏天

□ 王镜

夏天的早晨真惬意,空气湿润,屋檐下滴滴答答淌着雨,喝清茶一杯,读散文一篇,心间顿生凉意。

待雨初歇,外出走走,清风如许,碧波荡漾。荷叶上翻滚着硕大的露珠,成群的红蜻蜓点水而飞,轻掠花茎,习然有声。

荷花饱满挺拔,色有胭红、粉白,亭亭净植,宛立水中。人们常把荷花誉为“君子之花”。古诗云:“惟有绿荷红菡萏,卷舒开合任天真”称其不事喧嚣,格调高雅。孩子们却不以为然,管它什么格调不格调,能摘到又大又甜的莲子才最重要。

记忆里,夏天的花中最为懒散的是白马兰,三五成簇,遍地飘零。蓝翠娥被弃于房前屋后,兀自长出一蓬绿,开出淡蓝色小花,细蕊低垂,不敢看人的样子。

烧汤花夕开朝落,晚照微风中,花影浮动,似有光阴逝水的怅惘。蜀葵高拔挺立,红紫纷罗的花朵挤挤簇簇,鲜秾绰约。

“麻栓儿”即苘麻。它结的果子长得很像磨盘,剥开后,里面有白色芝麻粒似的籽实,吃进嘴里麻剌剌的。“麻栓儿”开黄色小花,摘下花托,花瓣可以粘到耳朵上做耳饰,很是俏皮。

最讨厌的是苍耳。捉蚂蚱、逮扁担虫,总是粘一裤脚,不小心勾在头发上,更是难缠。

地皮菜,我们那里叫“地曲连”。雨后,“地曲连”贴地而生,趴在草窝子里,轻手轻脚地揭下一片,草绿色,半透明,拿在手里颤悠悠的。河沟里的水漫出来了,挎着装满地皮菜的篮子在河边清洗,路上拽一把尖辣椒,回家拍一头大蒜,猛火翻炒,用泛着焦花儿的烙馍卷起来吃,辣辣的,又香又鲜。

番茄隐匿于棚架中,我们总能找到最大最红的那个,在衣服上蹭一蹭,一口咬下,汁水四溢。最好吃的番茄是沙瓤的,果肉软糯饱满,吃上两个,打的饱嗝都是鲜甜的。

麒麟品种的西瓜个头很大,呈椭圆形,淡绿色,墨色网纹,果肉脆爽,鲜润多汁;甜王品种的西瓜皮色翠绿,网纹清晰,红瓤黑籽,肉细脆甜,汁水丰富;新红宝品种的西瓜呈长球形,果实敦厚,质脆爽口。拢起手指拍瓜,咚咚作响,抱起旋转两圈便拧下来了。用铁桶悬于井中,待到晌午拉上来,劲儿大的孩子一拳砸下去,四分五裂,西瓜已经冰透了,吃进嘴里沁心凉。

蝉,常见的有两种。一种个头大的叫“蚂蝍妞”。只有雄性“蚂蝍妞”会叫,那叫声真大,跟撒泼的熊孩子一样,叫声很吵人。一种小的叫“山蚂蝍妞”,周身布满暗绿色斑纹,小巧玲珑,鸣声亦柔细。

小螳螂出卵了!它们左摇右晃,挣脱着从卵鞘里爬出来,嫩绿色,张着细脚伶仃的小腿儿,顺着卵丝,一只接着一只往下爬,很快爬成一条晃悠悠的绿串儿,玩儿杂技似的。

卷一张竹席上房顶,头枕着手臂看星星。星星真多,又大又亮,这个是北斗星,那个是织女星。嚯!一颗星星箭一般飞过去,不敢眨眼睛了,生怕错过下一颗。蛐蛐儿的鸣叫愈发辽远,眼皮越来越沉,越来越沉,所有的星星都不见了。

起风了,直到有雨滴落下来,才抹一把脸,迷迷糊糊下楼,实在是太困了,刚沾上枕头,梦就来了。玉米老了,青柿子挂满枝头,夏天过去就是秋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