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前的一个冬天，母亲带我走亲戚。因为第二天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，当晚我们只能在亲戚家过夜。亲戚家的床铺少，我和母亲挤在了一张床上。

小时候，我总喜欢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。可是，在亲戚家过夜那晚我突然有些难为情了。母亲也是如此。临睡前，她略显腼腆地对我说：“娘先睡了，你别熬夜，明天还要早起呢！”

听到母亲鼾声渐起，我才轻轻脱掉衣服上了床，生怕惊醒了她。躺在床上，我用力裹紧被子想尽快入睡，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，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过往岁月。

我出生在农村，家里只有两间破旧、低矮的石头屋子，一间存放粮食，一间用来居住。从我出生起，全家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觉。为了早点儿住上宽敞明亮的大房子，母亲每天起早贪黑忙得像个陀螺。只有晚上睡觉时，她才能闲下来。这时，我就会依偎在她的怀里，听她讲故事，她也教我做人的道理。那些年，因为有母亲的呵护与陪伴，每晚我都睡得特别香甜。

常年劳累，透支了母亲的身体，她看起来苍老而憔悴，还满身病痛。她的腰弯了、背驼了、耳背了，连走路都有些步履蹒跚了。

那晚，我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，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母亲。那一刻，我感觉她瘦弱的身躯努力地蜷缩了起来。母亲的反应深深刺痛了我的心。我长大了，母亲变老了，我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她的怀里肆意撒娇了。

“儿啊，你怎么不睡？”母亲轻声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
“换了个地方，一时不习惯！”我随口答道。

“娘也睡不着。你小时候天天和我睡一个被窝，可今晚和你睡在一起，我怎么也睡不着了。”

那一刻我沉默了，鼻子酸酸的，泪水不知不觉洇湿了被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