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张名扬
日前偶得一旧书,是2002年出版的翟墨的《聚散依依/图文时代的摄影与绘画》。
翟墨是当代美术理论家、批评家、作家、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导。他是许昌市人,原名翟葆艺,毕业于郑州大学中文系,曾供职于郑州晚报社和郑州市委宣传部,一度以诗人得名于省会,撰写的理论文章文辞优美、诗意盎然。粉碎“四人邦”后,他考上研究生,师从美学家、文艺评论家王朝闻,遂步入艺术研究领域,出版了《吴冠中传》等10多部著作,主编了多种美学和美术丛书。我和他系中学校友,他曾寄赠我《美丑的纠缠与裂变》《OK,永恒的艺术家》等。
读《聚散依依/图文时代的摄影与绘画》数页后,我忽然想起一张老照片——当年与翟墨的合影,唯一的。
见面那日,我邀他为我市部分文艺工作者和文艺爱好者作专题辅导报告,他慨然应允。在市文化宫,他深入浅出地讲解了中西方文化的特点、差异和碰撞等。我不知别人感受如何,反正此前我从未听过如此知识丰富、趣味浓烈且富学术性的报告。30多年后的今天,他的有些话我仍记忆如初。如讲到中国人与西方人竞争意识之不同,他说西方人是植物型的,追求阳光,你长一尺,我长一尺半,是积极平衡;中国人是动物型的,你撕我咬,要么两败俱伤,要么同归于尽,属消极平衡。他还说西方人多属马,中国人多属牛,马是前两腿并行后两腿随之,故速度快,可有失蹄的风险;牛迈步呈对角线,或前左后右或前右后左,两点支撑时短,往往三点成面,故稳当,却缓慢疲沓。他告诉我们,西方人喜随身佩戴十字架,中国人却崇尚八卦图,十字架四方放射,故西方人多发散性思维,富于创造;八卦图从哪里切割都对称均衡,故中国人内敛保守……
那张合影可能就是当天拍摄的,除我俩外还有市文化宫的2位朋友。具体时间记不清了,合影中的3人今均作古,我已无处问询。
20世纪90年代初,一次我自承德开会归,在北京转车小歇,住在中央音乐学院招待所,距中国艺术研究院甚近。次日晨,我徒步前往探访翟墨,一问得知他不坐班。他家很远,我倒了几次车也找不到,打电话也无人应,遂怅然作罢。
当时许昌有一位搞泥塑创作的年轻人,颇有才气,我甚欣赏,欲助他一臂之力。我选了他的十几张代表作彩照寄给翟墨,希望得到翟墨的指教和鼓励,却不知因何原件退回。后来,我想也许那时翟墨正病重住院,也许那时他已仙逝。事后未及详问细究,故至今我仍不知翟墨辞世的确切日期,惭愧!
我俩曾通信多年,如今仅存的3封信已上交市档案馆保存。
翻检中我又发现了3张老照片,其中一张是和著名女作家李建彤的合影。李建彤也是许昌市人。1984年,我负责撰写《许昌市文化志》,曾发一公函给李建彤,请她写一份简历并附近照一张。读了她的来信知她平易近人,于是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。李建彤时任中国地质科学院党委副书记,她还有另外几个特殊身份。她是刘志丹的弟媳,丈夫为时任民政部副部长刘景范,女儿是著名小说家、现代音乐人刘索拉;她是小说《刘志丹》的作者,因此遭受诬陷迫害17年之久,毛主席语录中“利用小说进行反党活动是一大发明……”指的就是她。
1987年春末,李老(我当面一直如此称李建彤)专程赴开封搜集早年她与战友们的诗文,后特意转到许昌。据传话人说,李老一到许昌就探问我的近况并希望一见。闻讯,我当即到市委招待所拜谒她。第一次见面我俩就一见如故,甚投缘。后一日,她让我带路踏访寇家巷西头路南的一个小院。她说这是她家的老宅,已托地方代管,她们早期的集会和革命活动多在此进行。随后,她还探看了相邻的几个小院。她告诉我,1929年在巷东万福楼前她见过蒋介石,印象深刻的是蒋的白手套……她还说寇家巷故事多,本身就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散文。
仿佛李老后来还回过许昌两次,都是应邀参会。她每到许昌总是众星捧月,身前身后一群人。某日,天赐良机就我俩在她的住室闲聊,且无人干扰,合影可能即那日拍摄。据我所知,李老若心情愉悦甚愿说话,且从不摆架子。那日,她就说到许多方面,我只有洗耳恭听接受教诲。那时话语环境还不是那么宽松,她说到“信阳事件”时,面颊飞红,颇有几分激愤。乍听我为之一震,就年齿讲,我晚辈小子;就身份说,我一介基层文化工作者,她竟如此信任我,不设防,不隐瞒自己的观点,难得!由此可见,李老坦荡率真,是性情中人。她还说,粉碎“四人帮”后她当选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文联委员、中国作协理事。某日,在电梯中刘宾雁等企图拉她入伙,她面对面眼盯眼铁青着脸说:“我才不参加你们的活动哩!”李老毕竟是喝过延河水、吃过陕北小米的革命前辈,虽遭受不公正待遇近20年,立场坚定,泾渭分明。
2005年李老过世办丧,我知之甚晚,连封唁电都没拍,失礼,失敬!
另外两张合影,一张是与人艺副院长、著名话剧表演家于是之的,一张是与韩子栋(小说《红岩》中华子良原型、贵州省政协原副主席)老人的。我与名人名家的合影不止这些,只是不知散落在哪里,待日后有暇收拢收拢,一并送交市档案馆保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