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赵华亭
旧书摊儿,曾是我心中宁静而致远、闲适而笃定的去所,也曾是伴我青涩岁月的一片希望的田野……昔日的旧书摊儿不见了,终日奔波的心仿佛失去了栖息地。
遥想当年,许昌的旧书摊儿遍布街头,是人们的精神家园。旧书摊儿上的书摆放随意,不像书店里的书码得考究。不过,在旧书摊儿上不经意地翻拣,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喜悦。偶得一本自己喜欢的书,顿有相见恨晚的激动。任你随意翻拣,摊主也不会介意,平添了几多淡然与亲切。
我很推崇林语堂先生的读书方式。林先生的书随意堆放,不但书房里有书读,灶间、卫生间也有藏书,他在家里可以随时随地读书。其实,我更喜欢的是这种读书的状态,自然、闲适、随意,在书香氤氲中丰富自己的世界。在旧书摊儿上读书,就能给我这种感觉。
彼时,我好读书,儿子也颇受影响。由于工资不高,书店就去得少,那些装帧考究的书,我往往是拿在手里左看右看,最后不得不忍痛割爱。特别是当营业员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注视我的时候,那窘境更是可想而知。相较之下,旧书摊儿成了我们常去的佳处。旧书价格低廉,冷不丁碰上个“众里寻他千百度”“得来全不费工夫”,会让我们高兴许久,读起来便废寝忘食。有时在旧书摊儿上跟人唠嗑,还能交上个文友、书友什么的,也怪有意思。
在旧书摊儿上可以随便翻看,若有时间蹲下来看上半天,摊主也不会烦。若是跟摊主聊得投机,即使囊中羞涩也无伤大雅,摊主会笑吟吟地说:“拿去吧,老主顾了,谁还信不过谁?”摊主的热情与信任,让人生发诸多感动。回到家后,为了不辜负那份信任,故挑灯夜读也分外专注。
记得有一次,我带儿子去逛旧书摊儿,想找一本舒婷的诗集。同摊主攀谈间,提及舒婷,他竟然侃侃而谈:“舒婷不姓舒,姓龚,原名龚佩瑜,和冰心同是福建人……”摊主说了许多我不知道的知识,我自然是洗耳恭听。摊主话题一转,不无遗憾地说:“可惜舒婷的诗集我这里没有,北岛的倒是有一本。”我没有马上去接那本书,眼睛却是一亮,问道:“哦,你是不是也喜欢诗?”“嗯,不过只是喜欢读……”我们谈了好一阵。后来,我买下北岛的书,正准备走,摊主却叫住我说:“兄弟,我有位朋友想找一本诗歌理论方面的书,你若有请帮个忙。借给我们,租书费我出。”“说哪儿去了!”这时,摊主看见我儿子正贪婪地看一本《三毛流浪记》的连环画,说:“这书送给孩子了,算我先付的租金。”摊主满脸虔诚,我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。言而有信,两天后,我便将一本陈世明著的《诗美学论集》送给了摊主。
怀念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淡化,几十年过去了,旧书摊儿至今仍让我难以忘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