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6版:春秋楼

我把辣椒当花养

□张名扬

之江冬韵 翁忻旸 摄

说不清自己是否喜欢花草,是否喜欢侍弄花草。我养过花,可往往始于养终于死,自叹没有那份雅兴和耐性。我家有3盆吊兰,都是儿子搬家留下的。此物大概要求极低,有水即可活命,干旱也不死,十几年不见日光也无碍疯长。故我不得不定时为之“理发修面”,否则就显不出“眉眼”来。

若按国画三科分类说,我独爱花鸟,尤爱齐白石、吴昌硕、郑板桥的万年青、雁来红、荷、梅和兰草。由此可见我还是喜欢花草的,可不喜欢玫瑰和牡丹,艳的艳,俗的俗。我钟情于玉兰。当年办公楼后有几株玉兰树,每逢花开时节,我便悄悄到玉兰树下踱步盘桓,进入思悟状态,却又无任何事由涌上心头,仿佛处于鲁迅先生说的“无物之阵”。玉兰先花后叶,仲春前后便一树繁华。树高需仰视,给人以赏花换式的异趣。花大喜人,花香袭人,花白可洗心浴德净化灵魂。花期过后,每当处理文字有障碍或工作受阻,我都会独自到玉兰树下走走站站,看绿叶如盖权当繁花似雪,寻找春日的敦厚和清香,依然赏心悦目醒脑益智。我也喜欢茉莉,它是我唯一买过的花,且不止一次。茉莉花期较长,自夏至秋,天天孕蕾,夜夜放香。室外月色溶溶,室内馨香四溢,天气燠热我却可在阵阵异香中沉沉睡去。茉莉畏寒,不能经年越冬,是为一憾。

小区楼下的墙角处有一废弃的浴缸,被辟成一方小小的菜圃,其中有棵高耸的植物亭亭玉立。其叶无甚特殊,其果四四方方,大小若杏,橘黄色。这四四方方的橘黄色“小灯笼”我从未见过,颇觉新奇,于是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“墨西哥魔鬼辣椒。”菜圃的主人答道。“给我留些种子吧。”我请求道。“你随意摘几个辣椒吧!”菜圃的主人大方地说。

这是前年仲秋后的事。

去年春暖花开时,我拿出珍藏的魔鬼辣椒,将其种子小心翼翼地埋进花盆。自次日起,我一天几遍探看,盼星星盼月亮,盼它早日破土出芽。孰料一个星期过去了,10多天过去了,仍无一丝动静。我心想,一定是“瞎”了,没希望了。忽一日,盆中有绿芽露头,一大二小。最终只大的成活,且长势甚好,枝叶繁茂,形近塔状,郁郁葱葱很有武士风范。我对它殷勤照护,用淘米水、洗鱼水浇灌。字写多了书读久了,我便走近它目不转睛地看一会儿。朋友说绿色养眼,我贪婪地如吸气一般欲把碧绿青翠全部吸进眼球里。魔鬼辣椒长势虽喜人,却迟迟不见开花挂果。失望中,某日我忽见绿丛中似有一团黄色。仔细看,果真是一个辣椒深藏在枝叶中。我喜出望外,像撞上外星人似的。好大一棵苗却只结一个果,也算是对我的安慰和回报了。可惜的是,那个辣椒却突然不翼而飞了。是不是被风吹落了?懊丧的我仿佛失去了一位结交未久的朋友……

魔鬼辣椒真魔鬼,来也匆匆去也匆匆。可能我们原本无缘。奈何!它勾起了我养花的兴趣却又败坏了我的兴趣。

今年暮春时节,我偶然看到种魔鬼辣椒的花盆,气不打一处来,厌恶中夹杂着恼怒,恨不得踢它一脚。可又一想,错不在花盆当在魔鬼辣椒,平静下来又想种点儿什么。找来找去,我只找到一个干瘪的线椒,随手折断将其种子撒进土里。不几日,花盆里就泛绿了,生意盎然。我数了数,有15棵小苗,后来将其分栽到4个盆中。它们像讨好我似的,一天一个样,很快就长得比筷子还粗了。枝条左右横出,叶片累累丛生,月余时光便有模有样了。农历七月,绿叶中点缀着米粒似的白花。花落挂果,渐长渐大,待长到小拇指粗细时不再发粗,渐长渐长,长的一拃有余。有趣的是线椒会变色,由绿变紫直至深红,最热闹时五彩缤纷:全绿的、半绿半紫的、全紫的、半紫半红的、全红的。变色一般由椒尖始,头红、腰紫、蒂绿者最好看,可惜持续时间不长。

说起来神了。国庆节前3天,像变戏法似的,15棵线椒的果实全红了,红红火火,远看宛如一幅水彩画。悬垂在枝头的红线椒,随风摇曳,像吴冠中笔下绿波中的一群金鱼,喜煞人也!俗话说:红配绿,看不足。友人至家远远看见,问我养的什么花,我说请近前看看,他看罢惊讶地说:“哎呀,你把线椒当花养,真漂亮!”他轻轻一句夸奖,令我颇有成就感。

送走客人,我想了想把辣椒当花养有数得:一得养花之趣,二得赏花之乐,三得果实之惠。孙子数了数,15棵线椒共结辣椒118个,若让菜农说肯定是赔本买卖。且慢,贾平凹说辣椒秆煮水泡脚可防冻疮,我自幼双脚冻伤,久治不愈,今冬倒要一试此方,说不定还有疗效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