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6版:春秋楼

曹操妙语评人(下)

□鸥鸟

说过文臣,再说武将,曹操对麾下猛将的评价,更是形神兼备,令人叹服。

夏侯惇因其特殊地位,始终稳坐曹魏第一大将交椅,成为曹魏军事集团仅次于曹操的第二号人物。夏侯惇谥号为忠侯,一个“忠”字包含了曹操对夏侯惇的最高评价。对于夏侯惇来说,曹操对他的任何言语上的褒奖都属多余,因为他和曹操其实不分你我,他甚至可以不经通传进入曹操的卧室。所以,曹操对夏侯惇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:“魏绛以和戎之功,犹受金石之乐,况将军乎!”意思是咱哥儿俩用不着客套,一起打天下,一起享受生活,啥都不过分,甭见外。

夏侯渊也是曹操的腹心大将,曹操对他既有夸奖又有责备。当夏侯渊达到军事生涯顶峰的时候,曹操发自内心地夸奖道:“宋建造为乱逆三十余年,渊一举灭之,虎步关右,所向无前。仲尼有言——吾与尔不如也。”说自己都比不上夏侯渊。当夏侯渊逞匹夫之勇,因为轻敌在定军山被黄忠斩杀时,曹操说:“为将当有怯弱时,不可但恃勇也。将当以勇为本,行之以智计;但知任勇,一匹夫敌耳。渊本非能用兵也,军中呼为白地将军,为督帅尚不当亲战,况补鹿角乎?”字里行间,曹操更多的是对夏侯渊之死的哀怨和抱憾:兄弟,大业未竟,死得不值当啊!

曹休是曹操的子侄辈,是二代中的佼佼者。曹休在曹操讨伐董卓时千里来投,从此开始了追随曹操建功立业的戎马生涯。曹操对于曹休非常喜爱和信任,让他加入自己的禁卫军——虎豹骑,并担任自己的贴身侍卫。曹休勇猛善战,战功卓著,击败过张飞,又统兵讨伐孙权,威震江东,最后官拜大司马。曹操对曹休的评价,充满了一个长辈对后起之秀的充分肯定和殷切期望:“此吾家千里驹也。”

对于麾下的异姓将领,曹操更是给予了热情洋溢的评价。

张辽是三国时期的名将,为曹操统一北方南征北战,出生入死,立下了汗马功劳,直到晚年还在带病征战。张辽的一生几乎是在战争中度过的,曹操给予了他极高的评价:“武力既弘,计略周备,质忠性一,守执节义,每临战攻,常为督率,奋强突固,无坚不陷,自援枹鼓,手不知倦。又遣别征,统御师旅,抚众则和,奉令无犯,当敌制决,靡有遗失。论功纪用,宜各显宠。”张辽是曹操不计出身、任人唯贤、关爱部下的一面旗帜。

张郃原是袁绍部将,归曹后跟随曹操征战四方,稳定汉中,击破东吴,屡立战功。特别是在曹操死后,张郃成为曹魏西线抗击蜀汉的主将,尤其是街亭一役,大败马谡,此后镇守西陲,令诸葛亮的好几次北伐都无功而返。对于张郃当初的弃暗投明,曹操大加赞扬,称他是“如微子去殷,韩信归汉也”。

徐晃也是来自敌方阵营,一旦加入曹操战队,一生都在大放异彩。特别是在襄樊战役中,徐晃长驱直入,一举击败天下闻名的关羽。徐晃是曹魏政权的开国元勋,也是中国古代的优秀战将。对于徐晃,曹操更是不吝美言:“贼围堑鹿角十重,将军致战全胜,遂陷贼围,多斩首虏。吾用兵三十余年,及所闻古之善用兵者,未有长驱径入敌围者也。且樊、襄阳之在围,过于莒、即墨,将军之功,逾孙武、穰苴。徐将军可谓有周亚夫之风矣。”孙武、穰苴、周亚夫都是战神一般的存在,徐晃能得到曹操这么高的评价,可以说是绝无仅有。

就是对晚节不保的于禁,曹操也能做到功过不混淆、评价一分为二。对于禁早期的卓越功勋,曹操给予了充分的肯定:“淯水之难,吾其急也,将军在乱能整,讨暴坚垒,有不可动之节,虽古名将,何以加之。”而对于禁兵败投降东吴的错误之举,曹操也给予了语重心长的批评:“于禁与我相知已有三十年,怎么面临险境,反不如庞德。”惋惜之情溢于言表。

曹操对麾下将领的评价不是泛泛而谈、言不由衷,而是因人而发、一语点睛。比如对自己的两任卫队长典韦和许褚,曹操为他俩量身定做的评价更是起到了极大的激励作用,使他俩成了曹操的铁杆保镖,为了曹操的安全尽职尽责、舍生忘死。

许褚是曹操的老乡,绰号“虎痴”,长八尺余,容貌雄毅,勇力绝人,典韦战死后负责曹操的护卫工作,极受曹操信任,出入同行,终日不离。在潼关之战中,许褚吓退马超,被曹操亲切地称为“此吾樊哙”。为报曹操的知遇之恩,许褚对曹魏忠心耿耿,曹操去世时他大哭吐血,之后继续负责曹丕、曹叡的保卫工作,可谓忠勇的化身。

除了对麾下的文臣武将,曹操还对当时的很多人物作出了恰如其分的评价。比如刘备的“今天下英雄,唯使君与操耳”,孙策的“猘儿,谓难与争锋”,孙权的“生子当如孙仲谋”,袁绍的“志大而智小,色厉而胆薄,忌克而少威”,袁术的“冢中枯骨”,刘表的“自守之贼也”,吕布的“狼子野心,诚难久养”,刘璋的“守户之犬”,张鲁、张绣、韩遂等的“庸碌小人”。曹操对当时人物入木三分的研判,为他荡平群雄、统一北方提供了重要的决策依据。甚至对曹魏政权的掘墓人——司马懿,曹操也给予了神一般的评价:“司马懿非人臣也,必预汝家事。”可惜曹丕、曹叡没把这话当真,要不历史又得重写了。

曹操,既是识人的伯乐,又是用人的高手,还是评人的专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