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新年的临近,我们的心情开始变得欢快起来。辞旧,是一种舍和离,仿佛我们从此便可抛却一年来所有的不如意和小烦恼;迎新,却有着新的期和盼,新年会为我们开启一个全新的日子,只要希望在,还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呢?经历了庚子之年,我们对于生活和生命的体会,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刻一些了。很多人似乎是在一夜之间,忽然就活得通透了,当然,也会有许多人仍如往昔。新年,大概也是如此,它会提醒我们一些什么,也会让我们思考一些平时不会去想的事情。
忽然之间,我对新年就有了一种别样的敬意,新年应该有一种仪式感,它还应该有一种平时没有的严肃的意义。以前,可能我对新年的认知过于浅疏,并不能理解这样一个节日,所能给予我们的温暖和爱意。在过年时,我们还是显得有些草率和随意。现在,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理解新年之于我们的意义所在,我也不可能理解新年所有的意义,但我知道,自己对新年的认识比以往又多了一些东西。这些东西,是自己能够体会到的。
新年之前,我们的心情总是有些复杂,有些恋旧,也有些慕新,不能说是哪种心情占据了主导,但一到新年,我们还是会多一些往日不曾有过的希望。寄希望于新的一年,总是美好的事情。新的一年,希望从此开始,并一点点地萌生,一点点地变好,一点点地遂人心愿。
在乡村,我们的新年,在腊月里就开始准备了。村庄里,为新年所做的种种准备,既隆重,又郑重,这样的氛围是可以影响人、感染人的。在准备迎新年的忙碌里,我们也比往日收敛了许多,不敢贸然闯祸。到了除夕,新年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,村庄里就已经有了新年的气象。午饭后,家家户户的春联都贴上了门,天气晴好的时候,映得整个村子都是红彤彤的。大门前,散了一地的鞭炮碎屑,没有人去清理,也没有人在意,那是新年到来时,喜庆而又吉祥的铺垫。换了新衣的孩子,叽叽喳喳,如一群欢快的鸟雀,他们传递着新年的消息,也传播着新年的快乐。新年,是从孩子们那张如朝阳般温暖、欢快的笑脸开始的,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。
彼时的农历正月初一,我们是起得最早的人之一。仿佛约好了一般,我们跑出家门,到处去寻没有炸掉的鞭炮,一个个捡起来,装在衣兜里,然后聚在一起,拉开衣兜比,看看谁拾的鞭炮多,仿佛那些鞭炮是捡来的幸运一般。新年,是从一个个小小的幸运开始的。
农历正月初一时,农家的生活,不只是一个欢快的开始,还有着乡村生活难得的仪式感。先是烧好早茶,桌上摆放着点心、糖果和元宝(新年里,家乡人称茶叶蛋为元宝),一家人聚在一起喝茶,吃点心。为新年准备的茶点,除自家人享用外,也是为串门的乡亲们准备的。丰盛的茶点,是新年的开始,也是一年生活的最好的开端。乡村今后的日子里,没有新年里的清闲与富足,但总不会少了新年里有过的美好愿望,它在新年伊始便满足了我们对于寻常日子向好的期望,那是可以成真的一种朴素的愿望。新年,开始有了新的愿望。
每年农历正月初二时,父亲就会挑着菜担去市里卖菜,这是我家新年里一道别样的风景,我一直印象深刻。那担菜,是在过年前就准备好的,通常是小青菜、菜臺、菠菜、芫荽,或是大蒜之类的。那时的新年里,市场还没有开放,父亲是挑着那担菜沿街叫卖的。菜不时地被人买走,菜篮里的菜在一点点地减少,父亲肩上的担子也在一点点地减轻。下午,我常站在村口望着那条通向市区的小路,希望能看见父亲早点回来。不知道为什么,若是稍微迟一点才看见父亲从那条路上回来,我的心里总有莫名的歉疚,直到今天,这种感觉依然清晰如昨,它不会减轻,也不会模糊。对于父亲来说,新年,是从挑在肩上的担子开始的,那是一份责任与一年辛劳的开始。
我的新年,会从哪儿开始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