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版:春秋楼

二 姐

□张燕峰

二姐是我的二表姐,是我大姨的女儿。

第一次对二姐有深刻的印象还是读小学的时候。一天下午,放学回家的我没有看见母亲,只看见一个美丽的大姑娘站在厨房里,在案板前搓莜面鱼鱼,乌黑的发辫又粗又长搭在后背上,随着动作有节奏地轻轻摆动。

我愣住了。难道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吗?那姑娘一回头,冲我甜甜地笑。啊,原来是二姐啊!我高兴极了,扑了过去,抱住了二姐的腰。原来,瘫痪在床的大姨想念我的母亲,二姐就主动跑来替我的母亲照顾我和哥哥。

二姐搓的莜面鱼鱼非常细,像一条条光滑的小蛇盘踞在笼屉上,非常美观。这么多年来,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二姐搓莜面更细的人。那天,我吃到了平生最好吃的莜面鱼鱼。

几年后,二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。二姐高高的个子,皮肤白皙,长相甜美,高中毕业,还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。有人给她介绍了县城里皮匠的儿子。小伙子高高大大,就是说话做事慢吞吞的,比蜗牛快不了多少。大姨父相中人家是手艺人。二姐不喜欢,可也不敢违逆家长的意志,勉勉强强地嫁过去,勉勉强强地过日子。

二姐夫人很好,就是性子慢。家里凡是操心、动嘴的事,都得二姐这个新娘子出面。时间长了,二姐觉得嫁的这个男人太窝囊,什么都指靠不上,就常常生闷气。有时压抑不住怒火喷发,二姐夫也不反抗,默默承受。

后来,二姐得了乳腺癌,动了大手术。几年后,乳腺癌复发,二姐再次动手术。一次次死里逃生,二姐终于想开了,不再生闷气,但还是不想搭理二姐夫,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寡淡无味,看着让人心寒。几年后,二姐再次患癌,这次是直肠癌。

命运啊,未免太冷酷无情了,怎么忍心让这么一个善良能干、忍辱负重的女人遭受这么多罪呢?

母亲心疼二姐,常常掉眼泪:“日子过不下去,可以离婚呀,何必自己一个人怄气,一次次生病?”

二姐垂着头,低声说:“原来怕爹娘为难,他们都是好面子的人;后来有了孩子,又怕孩子在后爹或者后娘那里受委屈。”

听闻二姐三度患癌的消息,我们兄弟姐妹都惊呆了,都同情这个不幸的女子,纷纷出钱帮她渡难关。好在二姐再次挺了过来。就像一棵树,遭受了风雨雷电的摧残侵袭,春风一到,又焕发了新的生机。

二姐对每一个兄弟姐妹都很好。她在市里居住,在一家科研单位看大门。每当我们去看她的时候,她都盛情挽留吃饭住宿。当我们告别的时候,二姐都要给每个人带两袋山药鱼,从不厚此薄彼。

二姐热爱生活。下班后,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就去跳广场舞,并且与跳广场舞的女人们结成了好姐妹。二姐做最后一次手术的时候,那些姐妹们纷纷给她买营养品。出院后,二姐又买了暖心的礼物一一回赠给她的朋友。

命运虽然对二姐薄情寡义,不,应该是不仁不义,但二姐仍然热爱这热腾腾的烟火人间。祝福二姐苦尽甘来,再也不受疾病的困扰。祝福二姐健康快乐,安然度过余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