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午后,坐在窗前,我再次想起已离我们而去的父亲,时至今日已27年有余了。
父亲是严苛的。父亲对我们兄妹五人都是严苛的,虽然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,父亲也没有放过我。自从我记事起,他都不准我睡懒觉,秋天晨起扫树叶用来积农家肥,冬天晨起扫雪,总之必须早起,要么劳动,要么读书,要么做家务。
有一天上午,我和父亲一起去玉米地除草,我一不小心把玉米除掉了,赶紧看向父亲,发现他没有看到,我急忙把玉米栽上。就这样不知道除掉了几棵,等下午再来干活的时候,被我栽上的玉米,叶子都蔫了,父亲发现后一顿猛批,吓得我不敢说话更不敢看他,只管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干着活。傍晚收工时,父亲重新移栽了被我除掉的玉米。到了收获玉米的季节,我们就把玉米编成一串串挂在屋檐下,父亲站在梯子上,我在下边举着玉米辫,一定要是父亲一伸手就拿到的高度,否则就要挨批评,小胳膊时常举得酸疼,流着泪咬着牙但不敢吭声。
父亲是严谨的。父亲曾经在我们生产队当过会计,有一次我到会计室喊他回家吃饭,看到一位姑姑在不停地念数字,算盘珠被父亲拨得噼里啪啦响,每页打两遍,完全正确。我惊呆了,当时心想我什么时候练就这个本事,可叹终究成了遗憾。谁家办白事,父亲就去给人家记账,从不出错,如今71岁的哥哥也继承了父亲的这项工作。
父亲是热心的。父亲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,每到谁家有喜事或者春节时写春联,只需他们把红纸拿过去,父亲就抽空叠纸裁纸。我也跟着父亲学会了叠纸裁纸,父亲写好一个字我就慢慢向前拉一下,全部写好了,我就平拿着放旁边晾晒,待完全晾干卷好并用一根纸绳绑好,欢快地跑着去送给需要的人家。我也喜欢写毛笔字,虽时至今日也没赶上父亲写得好,但我依然没有放弃。
父亲是快乐的。不知道有多少次,我看到父亲扛着锄头回家时哼着小曲。父亲拉着车回家时哼着小曲,父亲挑着水回家时哼着小曲……父亲还会唱戏,以前村里都有自己的戏班子,逢年过节都唱戏,当时我这个观众太小不记得都唱的啥,我哥说父亲唱的是小生。
父亲是孝顺的。父亲是过继出去的,当他履行了赡养养父养母的义务之后,又把我奶奶接回了家,和我母亲一起照顾。后来奶奶失明了,他和母亲一日三餐地端着,这一端就是20多年。奶奶享年93岁,安然驾鹤西去,从此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。如今哥嫂接过孝顺的接力棒,对95岁的老妈照顾得无微不至。
父亲是慈爱的。我至今记得,在二分钱都能买一个火烧的年代,节俭的父亲用一块五毛钱给我买了一双灰色塑料凉鞋、一块钱买了一顶能折叠的白色太阳帽……这是何等的奢华!
父亲常挂在嘴边的几句话是:“早起三光晚起三慌”“千金难买回头看”“这样的错误不允许再有第二遍”“谁家有事了跑得快一点”……父亲最朴实的话语一直深刻影响着我的工作和生活。
父亲虽然离我去了,可我一刻也不曾忘记他,感恩父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