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马炎心 贾凤翔
年逾八旬的“许下七友”成员之一沈愚,多年来诗歌创作一直十分活跃,在他已出版的11部文学著作中,有5部是诗集。如果说,20世纪末出版的3400余行的《三叹三问》是其长篇诗歌的高峰,那么新近出版的《鸠杖撷英》则是他短篇诗歌的高峰。
《鸠杖撷英》是近两年沈愚的短篇诗作。这些短诗不拘题材,托物比兴,抒胸中块垒,发人生感悟,绘现实生活。从内容上看:有对历史烟尘的回望,有对现实万象的洞察;有对真善美的讴歌,有对假恶丑的鞭挞;有对长者的回忆,有对幼者的希冀;有真挚的友情,有浓郁的亲情,有凄美的爱情,还有对诗这一文学形式的见解。从形式上讲:或游历踏访,节庆纪念;或应和唱酬,同道共勉;或读书寄怀,抒写衷曲等。作者以真挚的情怀、激昂的诗心、优美的韵律、多变的手法又一次向读者推出了一批佳作。有评论家指出,沈愚在现代诗歌创作方面有己见,有革新,有独创,是现代诗歌高地的占领者。
历来诗人品格的高下,决定诗歌的高下。对此,沈愚有着深刻的理解。他认为,我们生活在一个庞杂的世界里,我们的生活中不只有诗歌。一个诗人,首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一个有喜怒哀乐、有责任感的人,一个关注世界并关注他人的人,然后才是一个诗人。沈愚有着丰富的经历、曲折的人生、独立的人格,而且善于思考。他之所以能以那些内蕴生命之火,而又外置中和、澄澈之美的优秀作品立于当代诗坛,是他高洁品格和美好的内心世界使然。在“许下七友”中,沈愚的性格是温和的、内敛的,但又是坚强的、刚毅的,他为人处事热情、感恩、随和、知性。写诗如此,为人也是如此,故他能在七友之中,一直充当着联络员和服务员的角色。
诗词创作于今被认为是文人的雅好,是文学的高难度动作,其传统深厚、简洁、精炼、雅致、隽永,是其他文学品种不能代替的。因而在表现方式的灵动和多样性上,直接考验着作者的功力。
沈愚先生深谙诗之精髓,善于运用形象思维,含蓄表达思想感情。他善于攫取和创造意象。《一只鸟》写了一只如雕塑的喜鹊,沈愚设想它来自洛阳,借此表达对王昌龄玉洁冰清节操的敬仰。《一条鱼儿》借助一条鱼表达对人生的思考,《梦境》中的蓝手帕寄托了对已逝红颜知己的深切怀念。《蚂蚁》中的蚂蚁、《挣扎》中的泡桐树、《半个月亮》中的半个月亮、《瀑布》中的瀑布、《影子》中的影子、《窗棂》中的窗棂等,有动物,有植物,有自然事物,有生活常用物品。这些意象,物化了表达的意蕴,加深了审美的愉悦,增强了作品的张力。对于抽象事物,沈愚将其转变为有形之物,这样一来,就让读者感到具体鲜明了。
比喻。沈愚将比喻作为重要的表现手法。《田埂》中的明喻如“望田乡的田埂,很像奶奶织的彩锦”,暗喻如“受禅台是一部历史典籍”。他还善于运用特殊形式的比喻,在《炊烟》中把炊烟中的小村比喻成“一曲交响曲,一幅油彩画”(前者还运用了通感),在《品尝》中把母亲的乳汁比喻成蜂蜜,但没有喻词。比喻手法的运用,使事物生动形象具体可感,使语言富有强烈的感染力。比喻是老生常谈的手法,用时关键在出新,沈愚先生独辟蹊径,不落窠臼。除了比喻外还有象征。象征体、被象征体之间与本体、喻体之间有相似处,不过象征体是具体的,被象征体是抽象的。在《一座碎石山》中,他用一座碎石山象征母亲的崇高品格,给人以形象的实感,表达浓烈的情愫。
拟人。《老屋》中“太阳嬉笑着坐在爷爷的床上”,《古井》中“不惧黑夜的月亮”,《山情》中“山好心痛,泪水滴满山坳的池塘”,《小溪》中“新生小溪四处张望”,《秋晨》中“深秋的早晨,把霜冻抛下来”,《家乡茶》中“茶叶在杯子里蹦跳欢跃,一阵走出大别山的喜悦”……拟人这一手法的运用,赋予事物以人类的思想行为,让读者感到更活泼、更亲近。
想象。在《风》中,作者想象自己在读诗的时候,“诗被燃成金丝鸟,金丝鸟在风中飞翔,飞向山水间”。在《狂想一》中,作者想象自己到了一个只有白天没有黑夜的世界。想象使作品更生动、更丰富、更有内涵、更能引导读者遐思。不会想象的人缺乏写诗的天赋,沈愚先生天生是写诗的料。
夸张。“伸手抓一把,搓一搓,会搓出水珠子。”作者在《走进周庄》中,用言过其实的方法,突出事物的本质,引起读者的联想、想象和共鸣。夸张离不开想象,不会想象就不会夸张。文史资料、调查报告、自然科学论文当然要实事求是,对文学创作如果要求符合客观事实,那是不懂文学。文学的实事求是是主观感受的实事求是。
拈连。这种手法可能有的读者不熟悉,这里介绍一下定义:利用上下文语义关系,把通常只用于甲事物的词语顺势拈来,巧妙地运用在乙事物上。诗集中如“船橹不停地摇……把太阳从东山摇到西山,把月亮摇碎在颍河水里,把时间摇成四季”;“鸟在鸣叫,杨柳的枝条被叫绿”;“猫头鹰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周,把月亮从东海旋出”;“妈妈笑了,把水中的月亮,笑成一池碎片”……在语法上,与甲事物搭配的词语,本来不能与乙事物搭配,但这样搭配之后,依靠语境产生独特的效果,更具诗的意境。
词类活用。《晨练》中“她羞得脸蛋通红,把太阳红成一团火”,“红”是形容词作动词用。这与王安石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异曲同工。诗中的词类活用与散文有别,这不仅是语法问题,还是写诗技巧。这样写,语言灵动传神,意境深化。
宋代诗人杨万里提出诗要“去理”。写诗不是写论文。当然,写诗也可以告诉人们道理,但诗中的道理不能像论文那样直接写出,是蕴含在字里行间的。《鸠杖撷英》中有一部分可以称为寓言诗,如《耕牛的故事》写一头耕牛,以此赞颂勤劳的品格;《觅食的鸟儿》写母鸟在雨中觅食,赞美伟大的母爱;《猫偷吃鱼》写一只猫偷吃主人家的鱼成了习惯,以此讥讽那些损公利私、损人利己习以为常的人……作者转动了动物王国的万花筒,折射出人类社会的大舞台,透放着为人处事的真道理。
统观《鸠杖撷英》,鲜明的现实内容,昂扬的生活情致,深挚的人文情怀,是沈愚诗作的中心题旨;善于捕捉生活奋进的主旋律,重笔描绘社会的多彩风景,深切感悟时代的巨大变化,从岁月风云中开掘真挚的人文精神并留下启迪,是沈愚诗作的不懈追求;有智慧、有情趣、有格调、有韵致,能够引发读者发自内心的思考并让读者能够得到激励和启迪,是沈愚诗作价值的充分展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