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版:春秋楼

改变 我人生的 四百元

□黄宇辉

20世纪80年代,我两次参加高考均名落孙山,当时,家里虽然温饱有了保障,但是经济上还是拮据,加之弟妹们也相继上学,家里的日子够紧巴的。看着父亲终日为家里忙碌奔波而逐渐消瘦的面容,我再也忍心不下,打算不再复读,在城里找个临时工做做,挣些钱,以减轻父母负担。看我执拗的样子,父母也是一筹莫展,只好默许了。

就在我收拾好行装,准备起程的前一天晚上,父亲和母亲来到我的房间。他们分别坐在炕两头的炕沿上,父亲一锅接一锅地抽着旱烟,母亲心不在焉地纳着鞋底,对父亲叹息道:“娃长这么大,平时没干过体力活,这身体在工地上能吃得消吗?”就在目光从父亲的身上移走的当儿,母亲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儿,盯着墙上相框里的一幅照片,对父亲说:“要不给省城他燕玲姐写封信吧,兴许她在城里能给娃找个轻省的活儿。”父亲听了母亲的提醒,仿佛脑洞大开,拿出噙在嘴里的烟锅,在鞋底上弹掉还没抽完的烟:“嘿!我怎么没想到他燕玲姐呢!”

相框里有一张照片,是我全家和被母亲称为“他燕玲姐”的合影照,那是燕玲姐回城那年照的。知青下乡插队那会儿,由于大队没有集体宿舍,知青们就分到家里有空房的人家,燕玲姐分在我家。父母都是厚道淳朴的庄稼人,看着燕玲姐孤单的样儿,甚至连饭都不会做,就让她和我们一起吃。由于她和我们一起吃住,我们兄妹和她没有一点陌生感,都亲切地喊她燕子姐姐。后来她返城了,每年都要抽空来乡下看看我们,我家有什么困难她也少不了帮助。

于是我拿出笔和纸,连夜给燕玲姐写了封信,说明了父母和我的想法。

很快我收到了燕玲姐的来信,信中她对我的想法表示极力反对,要我放下一切思想包袱,安下心来继续复读,考学才是对父母的最好报答;并在信中把我的父母批评了一通,说父母目光短浅,不考虑我的前程。信的末尾,她说她随即给我家寄400元钱,让父亲用这笔钱搞点副业,好让家里有个长期进项。

读完信,我既激动又不安。激动的是燕玲姐在我站在人生十字路口时,给我指明了道路;不安的是,燕玲姐回城后,月工资才30多元,一下子拿出400元,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啊。

收到燕玲姐那笔钱后,父亲又把卖掉一头肥猪的钱加在一起,和邻居的堂哥合伙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,在农闲时跑运输,从此我家在经济上有了起色。

就这样,我重新回到了学校。从那以后,我读书更用功了。燕玲姐时常来信鼓励我。为了报答她,我埋头苦读,终于跨进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校门。

去外地大学报到那天,途经省城,我特意看望了燕玲姐。我说若没有当初她寄来的钱和一封封勉励我的来信,我就读不到今天。她这才告诉我,那400元钱,是她当时准备买电视机用的。

悠悠岁月,一晃过去了好多年。我常常想起燕玲姐,可以说,是燕玲姐那400元钱,不,是她的一颗心,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