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过菜市场,询问卖家,那种带毛刺的板栗果哪里有卖的?我要给孩子们看看他们在这个季节最喜欢的小零嘴——糖炒栗子原来长啥样。卖家笑说:早没了,那种刚从树下打下来的,带着毛球的栗子,也只中秋至国庆这一阵子有,应季的。
今年算是眨眼入秋,从30多摄氏度一下子跌进秋衣秋裤里。新菱嫩藕、茭白螃蟹都匆忙,板栗更是倏地闪过,都没来得及品尝鲜果。真的是流光容易把人抛。
我出生在鱼米之乡。工作前未见过山林。第一次看见树上结的板栗,那种惊喜讶异,清楚深刻地刻在脑海里。那是去乡下婆婆家的小路,一拐弯,一棵高大蓬松的树闪入视野,树叶粗糙厚实,叶丛中挤满毛球球,未见过,不识得。有些毛球掉落在地,咧开的嘴里有红褐的果。对着我们狂吠的狗,拨拉来拨拉去,果子在揉搓中竟然蹦出来了,原来是板栗。板栗是山地作物,家乡不见,婆婆家属于丘陵地带,农户喜在屋前种两棵板栗,或自家吃,或换些油盐钱。年轻的心总是喜欢看异样的风景,扑腾外面的世界,这板栗增添了我对婆家的喜爱。
于是有机会看见打板栗的热闹。一根长竹竿对着枝头小“刺猬”猛敲,“刺猬”滚落一地,戴上手套捡起,一篮子小“刺猬”是不能吃的,得用棒子打,用脚揉搓。红褐色的板栗果三三两两出来了,淘洗、晾晒或风干,生吃、做菜或砂炒。秋天的味道里怎么能少了板栗香?
国庆长假,正是板栗上市的时候。聚在一起收板栗,这是山区人家的烦琐活儿,也是在外工作学习的孩子回乡下老屋团聚的好时光,给许多人留下美好的生活记忆,那是习俗和节令,亲情和乡愁的融合。我的婆婆擅长生板栗烧猪尾巴,这是多年国庆长假家庭聚会的保留菜。猪尾巴,我们又叫钱串子,寓意好,有营养。板栗配它,去油腻,增甜糯,相得益彰。近年来,婆婆年事渐高,手脚不灵,这菜也多年没尝过了。
婆婆家附近的板栗多是20世纪大力发展山林经济的背景下栽种的,自己家吃个新鲜,拎到集市上换个活钱。树龄普遍不长。
我看过济南莱芜区独路村的千年板栗园,100多亩的园子里,上百年的板栗树有1000多棵,其中500年以上的有600多棵,“树王”有1300多年的历史,还能结栗子,令人叹为观止。专家推测,这些树应该植于唐代。板栗适合石质疏松、透水透气的山地土壤。这些年代久远的古树,枝干黝黑粗壮,粗糙皲裂,尽显古老沧桑的容颜。它们或拥抱巨石,或攀爬岩壁,安静地扎根在大山的皱褶里,虽经火烧虫蛀,但仍老树新枝,生于贫瘠,顽强不息,精神可嘉。
祖国大地幅员辽阔,产板栗的地方不少。在我有限的个人生活经验里,尝尝香甜板栗,看看千年板栗园,关于栗子的念想就圆满了。